沈有余一时心慌,他低了头四处找,平时能有一堆的馊主意往外冒,这个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本能地按着宁宁的身高去找寻人。

    “丢东西了?”

    那道清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但沈有余没心情理会,甚至都没抬头去看那人。忽然,右手被人牵住。沈有余低头一看,什么都没看到,但瞬间焦躁到极点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用力回握了一下对方,即便看不见,但他知道小朋友还在,沈有余松了一口气,他抬头看向来人,回道:“没有,我记错了,我没有丢东西。”

    拄着桃木拐杖的青年脸上微微一笑,相当温柔地说道:“那就好。打扰了,你是沈有余么?你好,我是今天来接你的王佑君。”

    这大热天的,奇怪的是青年他竟然穿着长衣长裤。

    浅蓝得近乎于白的衬衣外头,套着米色带少量棕色装饰条纹的毛衣宽松马甲,裤子则是更浅一号近乎于白的米色系,脚上踏的是一双棕色靴子,青年整套衣服都是休闲宽松款式的,但他将宽松款式的裤子裤脚收于靴子之中,倒似一下子收敛那休闲感,显出了一种利落的感觉。

    可是,太奇怪了。如此热的天气,他身上穿的是秋天的衣服款式,但竟然不像是感到热的样子,而且外露的皮肤上也没有显现出汗津津的感觉,这个青年表现得就好像现在是秋天,仿佛就应该穿那么多的衣服。

    同样奇怪的还有青年的发型,是长发。虽然很少见,沈有余也有见过其他男生留长发,可通常到肩膀就是最长的了,但眼前这个青年的头发却是一直到了腰,然后就这么编成了一根辫子垂在身后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,一旦头发长了,就容易显得乱七八糟,或者叫人觉得脏兮兮的,或者是过于做作的女性化,但青年却是依旧利落英气,他的样貌和身上的衣着打扮融合得很协调。

    青年脸上始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,他说:“之后的路,因为一些原因,只能徒步行走,要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沈有余回说:“走几步路而已,不辛苦。”他看着青年的衣服,“嗯,我是想问,山上很冷吗?我带的衣服好像不太妥。”

    青年温声说:“不妨事的,山里并不冷,我穿成这样是因为别的原因。”又笑起来。这个人的气质很奇妙,瞅着怎么说,很难形容……是不是在人前表现得温柔过头了,怎么就会让人莫名其妙联想到“悲天悯人”、“慈悲”之类的词汇?说起来也好笑,如此词汇,以前只在书上看到用来形容圣人或者菩萨,现在居然能在一个大活人身上感觉到,太过稀奇,以至于让人有了活见鬼的感觉。

    沈有余极为少见的显出了一点局促意思,他说:“哦,是吗?”

    青年似乎不曾察觉到沈有余的不自在,他说:“这里很热吧?有一样东西给你。”

    沈有余很好奇,伸出手:“什么?”

    青年带着笑意将一块挂牌给了他。那是一块毫无雕饰纹路的木牌,颜色古怪,像淤血的颜色,打磨得很光滑,上了一层清漆,顶上绑了纤细的红色绳结。

    沈有余伸手接过,木牌入手顿时只觉一阵清凉,也不热了,如同整个人被置入温度适宜的空调间,他不禁愕然:“这么厉害的吗?”

    青年笑了笑,转头冲地上坐着的柴犬唤道:“星辰,我们走了。”

    名唤星辰的柴犬愉快地“汪汪汪”了三声,便一颠一颠地摇着尾巴跑到青年脚边。

    便利店阿姨此时惊奇地站了起来:“小君,原来这是你朋友?你以前接的人都是老头子和老太婆,阿姨看他这么年轻,完全没料到,还以为他是来旅游的散客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,来来来小伙子,相见有缘,阿姨再送你几本书。”

    沈有余正要婉拒,一旁的青年却微笑说:“好的啊,谢谢阿姨。”

    于是沈有余平白无故被多赠了三本书,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反正是跟着王佑君一齐谢过了阿姨。将书本装回包里,沈有余收拾妥当了,悄悄将宁宁的手牵紧些,他问王佑君:“我们是差不多可以走了?”

    青年点点头,说“是”便率先朝前走去。直到此时,沈有余才发现,原来这个人一只脚跛着,竟是个残废。

    先前青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时,拄着一根制作精细的桃木拐杖,因为握着拐杖的姿态如此悠闲超然,那拐杖也成了一件装饰品般的存在,叫人压根想象不到青年会瘸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