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棋看着他愣了一会,他没有笑,也没有哭,没有生气,只有一脸不解和茫然,他问韩琅,“我其实早就觉得你们一定会离婚的,但是爸爸,我不太明白,你们和所有我见过会离婚的人都不一样,也和我见过所有结婚的人都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因为对于婚姻的向往而结合,也因为对于婚姻的失望而分离,我和你父亲,我想,”韩琅想了想,用了江棋能明白的意思回答。“我们谁都不曾觉得自己对于这场婚姻期待或者失望过。”

    他们都不是因为对方而结婚,也不是因为结婚才选择对方,甚至不是自己做出的选择。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是今天呢?”

    他看了看窗帘,似乎能听见外面下雪的声音,“可能,今天天气不好吧。”

    这段婚姻从开始就是摇摇欲坠的,所以分开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。

    江明君进来的时候江棋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选择沉默,把房间留给了他们。

    韩琅看着他把孩子放在一起,拍了照片报喜,可惜已经是深夜,他们这个年纪,也不会有一群能熬夜的亲友。江明君本来想接他手里的空碗,却被拉住了,坐在床边,

    “不舒服吗?”他问韩琅。

    对方摇了摇头,“等时间到了,去把离婚证领了吧。”声音很轻,听得出来气血不足的虚弱。

    江明君愣了一下,“也是,申请时间要到了。”

    韩琅看着床边坐着的人,灰色的毛衣把一张成熟冷峻的脸趁得越发棱角分明,袖子被挽到手肘上,衣服被肩宽和肌肉撑得条理整齐,他看着就像十分可靠的人,韩琅想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到底也是十六年了。

    “就非要离吗,都这么久了,我还有点不习惯了。”江明君有些出神的看着化妆台,他们结婚时他不明白韩琅为什么要在卧室放化妆台,这个化妆台是后来他去中非出差,特意给韩琅带回来的。

    卖家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,说这个化妆台他的太太可以用到和她一样的年纪,他当时想了想,韩琅说不定真的是那种六十岁也要坐在化妆台前打扮的人,所以带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刚结婚那会你也不习惯,我们都不习惯。”韩琅看着他。

    他曾经也和江棋一样觉得不解,他们的婚姻没有缺少任何一环,也没有人做错什么,江明君不是什么差劲的人,为什么却让他如此绝望。

    江明君,那会我想了很久,最后发现我一开始就忽视了,你也是那些把我安稳的少年时代变成飘摇废墟风暴中的一场,那些旷日持久的伤害里,你也没有缺席过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一样,冷眼旁观着我。

    江明君,你知道吗,其实江棋和少年时代的我是很像的,我害怕他成为我。

    但他不会成为我。

    你能为我远离了生长的家庭,允许自己的家庭游离在人生前二十年的生活圈子之外,你很纵容我,却也漠不关心。

    丈夫只是扮演的角色,爱恨嗔痴都是角色需要。